青岛日报社/观海新闻5月8日讯 早晨8点,青岛晨星实验学校校长郑芳准时站在了校门前。“浩浩早上好!”“悠悠你好!”每个工作日的清晨,她都会这样站在校门口,热情地朝每一个孩子大声打招呼,和他们拉拉手,帮他们整理一下衣领。有的孩子像没听到一般,径直走进学校。郑芳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尴尬,她知道,对于这些自闭症孩子来说,进步需要时间。“老师妈妈,你可以摸摸它。”男生诚诚走来,把怀里的兔子玩具递向郑芳。这是诚诚最宝贝的玩具,平时形影不离,也不让别人触碰,但他愿意和郑芳分享。
从事特殊教育33年,许多残障孩子在郑芳的怀里寻到妈妈一样的温暖。学前住校的幼儿被郑芳搂在怀里,因为她的轻声安抚而打消了离家的恐惧;狂躁的孩子被郑芳紧紧揽在怀里,因为她的温柔和坚定而慢慢找回平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对残障孩子来说,郑芳的爱是他们走向社会、融入社会的力量。她千方百计引进语训课程,让聋儿开口说话,从零开始创建孤独症教育教材,让“星星的孩子”锻炼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把“老师妈妈”这个神圣的称谓,用爱演绎到极致。
投身特教, 她要改变残障儿童的人生
1987年,作为师范院校优秀毕业生,郑芳在分配工作的意向填报单上,写下了青岛聋校的名字。老师同学大为震惊,校长疼惜地劝她:“去那里,你这一身幼儿师范的本事不就浪费了吗?”但郑芳认准的事从不回头。郑芳小时候有个邻居小女孩,被大家叫作“小哑巴”。她从不下楼,也没上过学,天天趴在窗户上看其他孩子玩,激动的时候就啊啊大叫。有人同情,有人嫌弃,善良的郑芳却想:如果她有受教育的机会,人生的道路一定会改变。郑芳想用自己平凡的工作去开启残疾学生的心灵,为他们铺就平坦的人生道路。
上世纪八十年代,社会对特殊教育存在诸多的误解。有人知道郑芳是聋校老师,不禁吃惊:聋校的老师会说话?
初入聋校,18岁的郑芳教七年级数学课。那时残疾学生入学时间普遍较晚,七年级的学生大多十六七岁,和郑芳是师生,更是同龄的朋友。为了让学生“看”懂课程,“看”懂老师的话,课上课下,郑芳开启飞速板书模式,和学生的交流靠着粉笔和黑板进行。郑芳每写一个词,学生就用手语复述,泡在学生中一个学期,郑芳已经可以用手语和学生顺畅交流。
可能是留意到郑芳在幼师时练就的本领,学校安排她在教课的同时,兼任学校艺术团团长。聋儿听不到音乐,无法理解歌曲的含义,听不到老师的口令,无法跟上节奏,这些都难不倒倔强的郑芳。她给学生讲故事,边跳边用表情把歌曲的意境表达出来。她找来一面鼓,用鼓点的震动替代节拍。敲着鼓,跺着脚,就这样,郑芳用艺术为聋儿开辟了新的舞台。教聋儿舞蹈要比教普通孩子花费更多的精力,但因为青岛聋校的超前理念,一大批学生由此走进中国残疾人艺术团,迈上了更高的人生舞台。青岛人熟知的“千手观音”手语表演者姜馨田就是郑芳带出的学生。
引入语训,她把聋儿带进有声世界
那时候,社会普遍的认知是送聋儿去学手语,很少有人想过,让聋儿与人“说话”。但郑芳关注着国际上最前沿的康复手段,四处了解国内先进的特教办法。
2000年,山东省遴选两名教师到北京师范大学参加国家级骨干教师培训。培训中,郑芳听说,国内已经有学校开启了聋儿语言训练的探索,通过听力补偿、听力重建,聋人的语言水平可以接近正常人。聋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她赶紧把这一信息传递回学校。在校领导支持下,青岛聋校开设了第一批实验班,听力还有残存的孩子们被编入实验班。学校出资购买助听器,学生戴上后,无线接收老师发出的语言信号。
郑芳至今仍记得第一堂课的情景。在众多老师期待的目光中,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戴上助听器,郑芳大声呼唤他的名字。“这是孩子第一次听到声音,第一次接收到有声世界传来的信号。他并不知道我发出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但激动全写在他脸上,他的面部肌肉不断抖动,在场的好多人兴奋地流下眼泪。”那之后,“铁树开花了”。实验班的聋儿在老师带领下练习发音,逐渐成了能听会说的孩子。这一成果在聋儿家长中引发轰动,许多外地的聋儿家长慕名前来,希望孩子也能加入语训。郑芳主持开发的《聋校数学》课程被评选为青岛市精品课程,《我能听、我会说》被评为山东省特色课程。
如果让孩子及早得到听力补偿,听觉恢复效果会更好。2002年,青岛聋校开设学前早期干预课程,项目负责人就是郑芳。跑审批手续、申请收费标准、购置教学物资,郑芳和老师们兴冲冲地跑完了所有流程,并给学前班起名“雨萌园”。老师们希望孩子们像雨后萌发的嫩芽,在这里茁壮成长。
学前班的第一批新生只有三四岁,那时没有跨海大桥和隧道,许多家住西海岸的孩子只能住校。于是老师们白天上课,晚上当保育员。孩子哭了,就抱着哄,孩子想家,就搂着睡,朝夕相处,时刻培育,在郑妈妈和许多特教妈妈们的陪伴下,这些孩子中半数在小学入学时已经具备了去普通教育学校随班就读的能力。
跨校“创业” ,她像晨星一样充满希望
2017年,青岛市教育局直属的非寄宿制孤独症专业学校青岛市晨星实验学校成立。承担全市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不具备接受普通教育能力的青岛市户籍孤独症少年儿童的教育和康复工作。郑芳成为这所学校的校长。
像晨星这样的公办孤独症学校,在中国北方,只有这一所。“虽然从事的都是特殊教育,但孤独症教育是个全新的领域,从硬件到课程设置,没有参照,一切从头探索。但孩子的时间耽误不起。”接到任务后,郑芳走访了许多孤独症孩子的家庭,一个个悲伤的故事让郑芳一天都不敢停下,“恨不得一天掰成几天用。”
三年级的课堂上,一个孩子疯跑尖叫,老师拉着手规劝,可孩子完全不理会老师的好意,疯狂踢打,还一口咬破老师的胳膊。一边是哭闹的孩子,一边是胳膊上满是血、委屈含着眼泪的老师,郑芳冲过去用力抱起孩子,保护老师,也把孩子带离那个让他“发疯”的课堂场景。“告诉老师你想做什么?老师和你一起做。”她带着孩子去休息室,把孩子放在豆袋沙发里,没过两分钟,孩子就眼皮沉沉地停止了哭闹,很快睡了过去。郑芳知道,是“闹觉”让孩子情绪失控。“我们特教老师经常说,要做孩子的妈妈,但只做妈妈还不够,还要做专业的妈妈,要熟知孤独症的特点,熟练运用理论帮孩子和家长解决问题。”郑芳说,在校园里,孩子们一声问候就足以让她幸福满满。“他们虽然不善交流,但都很善良可爱,他们知道老师可以信任,有时候主动走过来靠在我身侧,有时候会叫我‘老师妈妈’。”
现在的晨星学校已经是特色发展、精致管理、专业立校的全国孤独症教育领航学校。晨星学校编制了全国第一个《孤独症学前教育康复课程指导意见》,形成“集体课+小组课+个训课+主题实践活动、融合活动+家庭康复”课程多元实施模式,开发出适合孤独症儿童身心发育发展特点的多样化课程资源。在郑芳的带头影响下,教师们把学生在校时的每一个时段都当做是教育康复的好时机。全校上下协同育人,为孤独症儿童融入社会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在专业教育康复引领下,学生核心障碍明显改善,学前部已有13名孤独症儿童进入普通幼儿园或小学,融合率达41%。(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赵黎/文 韩星/图、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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