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雌

大概是在1995年,我接到上海锦江饭店总经理助理袁辽俊的电话。

“曹总,您在福州吗?我有几天的假期,想到福州玩几天。”

“我在,欢迎您来。”

袁辽俊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曾经说过想近距离与我接触,跟我学习。

我安排人带着他到福州周边游玩。省高院开庭时,他也去了,坐在听众席上旁听。最后一天,他来到福耀工厂。我陪着他参观了夹层车间和烘弯车间,回到办公室,我煮水泡茶。

“曹总,我看您很喜欢读书。”袁辽俊站在我的书架前,边看书架上的书,边问:“《曾国藩》这部书您看过了吗?”

“没有。”我抬头看看他:“茶泡好了,过来喝茶。”

“我回上海后,给您邮一套过来。”他坐下,喝口茶说:“好茶。”

“好啊,谢谢您了。”我说。

他回去后,果真就寄了书来。

那段时间,我很忙,每天只能看几页。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我才看完全书。

那段时间,有两本书很畅销:一本是《胡雪岩》,另一本就是《曾国藩》。有人说,当官要学曾国藩,经商要学胡雪岩。

我不是官场中人,袁辽俊却要我看《曾国藩》,自有他的一番用意。

什么意图呢?我想不明白。

于是又将《曾国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就不服气了,再看一遍。

这一回,看明白了。

曾国藩曾在湖南、江西的官场处处不得志,很大程度上与他强硬、锋芒毕露的性格有关。

心情低落到极致的曾国藩借为父亲守孝的机会,逃避眼前的烂摊子,回湖南老家好好休养、调整了一番。在这段时间里,他对自己出仕以来的种种言行进行深刻的反思。

他不断地回忆这些年带兵打仗的往事,每回忆一次,内心就增加一分痛苦。这段日子,他一直在痛苦中度过,比起初回荷叶塘时,曾国藩已判若两人。

头发、胡须都花白了,精力锐减,气势不足,成天忧心忡忡。

尤其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两眼昏花到看方寸大小的字都要戴老花镜的地步。他哀叹,尚不满50岁,怎么会如此衰老颓废!后来,他干脆称病,卧床不起,不吃不喝。

这可将曾国潢急死了,到处求医、问卦,均无效。是时,村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自称能治百病。曾国潢将他邀至家中,见此人样貌又癫又丑,但实在没办法,兄长病入膏肓,只要能治好,还管这些做什么,所以就求他给曾国藩看病。

丑道士不但同意,而且说包治好此病,曾国潢就将其带到曾国藩床前。丑道士为曾国藩号脉诊病,片刻后,他来到厅堂,要曾国潢备好纸、笔、墨,要为曾国藩开药方。他要曾国潢跪于厅堂香案前紧闭双目,一个时辰后起来,再将药方送到曾国藩手中。他说这样曾国藩不用服药即可病愈,曾国潢按照他的嘱咐办了。

曾国藩拿到药方,看到上面写的是4句话,12个字:“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

曾国藩一惊,立即坐起问其弟:“人呢?”曾国潢立即去找,却尽觅村巷不见其踪,再回到房中,却见曾国藩已能下床走动。曾国潢不由惊叹:“真神!”

从这里,我看出了袁先生的用意,他是在告诉我,要学会吃亏、守雌。我拿起电话打给他,表示感谢,并要他请名家帮我将这12字书写成对联给我。

此联如今已在我办公室挂了8年。

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

(来源:守雌 | 读者在线阅读  岩上草摘自人民出版社《心若菩提》一书,123RF供图)

责任编辑:杨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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