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保团队:一见到“病树”,眼神立刻就会犀利起来

前几年,一部名为《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纪录片,让大家了解到文物修复工作的寂寞艰苦与高度专业性。事实上,还有一项工作绝不亚于修文物,那就是修古树。作为国内知名植物保护专家、高级工程师,59岁的邱元英说:“古树是我们城市唯一不可复制的活着的生物,是我们城市建设的基础。”在她看来,世界上记录历史主要有3种形式:文字、文物和古树。而其中,只有古树是有生命之物,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存在百年甚至千年,见证着历史,且不可复制。

把青春献给了植物保护

“今年是我从事植物保护工作的第41个年头了。 ”讲话轻声细语、气质内敛的邱元英告诉记者,一年年面对着一棵棵树木,让人心境纯净,一晃竟然走过了大半个人生。心态单纯,工作却丝毫不简单,“园林人不是粗人,每一棵树、每一株植物的成长、修剪、抗病虫等等都有细致的标准,一年四季时时刻刻有繁琐的工作,栽种一棵小树,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去呵护和照顾;面对年迈的古木,则要像对待长辈一般谨慎和尊敬。 ”对“城市农民”的戏称,邱元英很严肃和认真,“即使是树穴重新翻土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从泥沙层、颗粒层,到营养土层,原始的土壤需要保留,没有营养的就需要换土……”对待每一个“孩子”和“长者”,她都用一生所学尽着保护责任。

“我的父亲就是从事园林工作的。 ”邱元英告诉记者,当年少的她接替父亲的工作来到青岛市植物园上班时,从小没干过体力活的她,为侍弄花草拿起了铁锨,担水、挑粪。 “这个苦哪里吃过?我也害怕树上的、土里的各种各样的虫子,但是既然从事了这行工作就要坚持。”她感慨说。后来邱元英在青岛市园林科研所一直工作到55岁退休,在这期间进行了《崂山古树名木修复》这一专项课题,着手修复崂山中的诸多古树名木。“在崂山有一棵家喻户晓的古树耐冬,名为 ‘绛雪’,当时,我曾跟随众多专家和前辈对‘绛雪’进行调研、诊断,那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摩修复古树。 ”邱元英回忆道,前辈们对待古木的那种专业与专注的匠心精神,在她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

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邱元英渐渐挑起了青岛市古树名木保护的大梁。这些年,海云庵、法海寺、栲栳岛、于姑庵、荒草庵、天后宫……市区几乎每一棵古树前都留下过她的身影。崂山古树名木尤为众多,因其地处暖温带,温暖湿润,适于南北方多种植物生长繁殖,所以,邱元英无数次带领各地专家、学者游崂山,“一方面是尽地主之谊;另一方面我也有点‘私心’,毕竟各地植物不同,保护和修复也各有所长,每次游览完了,我都会让他们谈谈对崂山古树的看法,把‘经’留下。 ”

救治古树就像医生治病

很多人对古树保护不甚了解,但植物遭受病虫害时的情形却都见过。事实上,邱元英也一直从事青岛市区的绿地林木病虫害防治工作。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她推出了第一期青岛市园林病虫害预测预报,俗称“虫情预报”,一干就是30多年。至今,这项工作她仍然在坚持。有人戏称她是青岛市园林害虫的“头号大敌”。 2003年,青岛市遭受美国白蛾的侵袭,她带领团队一面研究美国白蛾的生物习性,一面指挥全市科学防控,为巩固绿化成果和生态安全作出了巨大贡献,多次受到山东省林业系统的表彰。

2016年,邱元英正式退休。与她一同从岗位上离开的,还有她那满满两大柜子的书本,大都是跟植保相关的专业书,还有工作30多年记下的笔记。 “绿色是我的情怀,植物保护是我唯一的专业,这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2017年,邱元英加入青岛市园林植物保护专家工作站。2018年底,古树名木专家站成立,她又投入到古树修复的工作中。 “成立工作站后,我们先是实地调研市北的古树名木生存状况,然后确定修复对象。只要是生命就有生老病死,我们根据树木的生长和衰老状况,对它们进行科学救治。 ”邱元英说道。

与古树打交道40余年,邱元英有着丰富的修复经验。当她一见到那些遭遇病虫害的树木时,立马就会眼神犀利、雷厉风行起来,就像一个上了手术台的医生。她说:“救治古树就像医院救治患者,有内科、外科、放射科、骨科等等很多科室,我们当‘医生’的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还它们健康身躯。 ”

■ 新闻延伸

90后团队的坚守与传承

古树见证了世间的沧海桑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择一事,终一生,这份坚守初心的匠心精神引领邱元英不断在事业上精益求精。而在青岛市园林植物保护专家工作站,还有几名初入植物保护和古树修复行业的年轻人,他们凭着一股子认真劲,选择了这份孤独、辛苦、要与时间赛跑的工作。

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夏艳,尽管时常与泥土打交道,却让她生出一份对大自然力量的感叹;90后的曹先聪从一本笔记开始,由病虫害研究到预警,一点一滴地累积着植保知识;同样作为90后,刚毕业一年的单泉那股求真的韧劲让大家忘记了他的年龄最小。目前,植物保护专家站将科研与生产实践紧密结合,诊断、土壤检测、病虫害分析、病菌分析、药剂药效检验等精细化研究能够在实验室轻松实现,再应用于指导实践。

“植物保护是一个广义的知识,是一种生命科学。 ”邱元英认为,做植物保护工作不仅要肯吃苦,还要有钻研精神、脚踏实地,更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心境。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把自己所有的专业和技术知识、所有的学和悟毫无保留地传承给年轻人,让他们尽早独当一面,让植保工作后继有人。为了让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了解植物保护知识,他们常常在冬季带着社区居民一起去给行道树挖虫蛹;走进学校,从一棵树讲起,让孩子们从小树立绿色意识。

邱元英每次修复完一棵古树时,都会在树上系一条红丝带,以传承上一辈老人对古树的寄托,表达这辈人对古树的保护和爱戴,“我的夙愿便是让这一棵棵参天古木能永远活在大地上。 ”

队员们对古树进行体检。

■ 对话

记者:您觉得 “树木医生”是一种什么职业?

邱元英:这在中国还是个新鲜的名词,但在国外已有百年历史。1924年,国际树木学会就提出了 “树木医生”的理念。 “树木医生”要掌握包罗万象的知识和技术,比如树木生理、土壤诊断和改良、气象灾害的诊断与应对、病虫害防治等。在日本,这个行业的报考门槛很高,需要具有7年以上的树木研究、诊断、治疗、保护等相关工作经历。

记者:您怎么看待为树木看病所采用的高科技?

邱元英:古树树干里长病没?做个“B超”就知道;无人机可以实现药剂喷洒,防治病虫害;植保无人机、声波检测仪等现代化诊疗设备,为青岛的古树名木保驾护航,也让我学到了很多新本领。日常维护更多解决的是“看得见的伤害”,对于细菌、病毒、类菌质体等对树体、树根造成的 “看不见的伤害”,则需要借助专业仪器进行探查判断。(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杨健)

责任编辑:单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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