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专属于中年人的复杂情绪,极宏大又极尖锐,大致说来,就是一种明知道自己的告诫属于徒劳、自己的看法毫无见地、自己的愤然毫无约束力,偏偏要对某人、某事置喙的冲动。就好比听说华为“二公主”姚安娜出道,太多闲散人士顿时涌起一种对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感伤:如此富足、宽松、多途径的时代里,一个哈佛求学、微软实习的富家女学霸为什么非要选最浮华、最虚无的那一条路呢?
在吃瓜主义者看来,华为、二公主与娱乐圈属于三个不能兼容的标签:娱乐圈不承认公主特权,华为品牌属性不兼容娱乐圈,而华为“二公主”宣布进军娱乐圈,让拥趸们感到冒犯:大家冲着“英特纳雄耐尔”来的,怎么听到的却是“燃烧我的卡路里”?
旁观者对姚安娜复杂的态度,包含着三个层面的不适应:娱乐圈应不应该是年轻人的梦想职场?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是否应该向华为“二公主”看齐?姚安娜入行算不是是带着华为光环下凡?
就年龄而言,23岁的她已经算是高龄新人了,回想我们的23岁,应该是实现青春梦的最后期限了。“哈利·波特”里的艾玛·沃特森也是常青藤名校毕业,娱乐圈高学历女生比比皆是,姚安娜从艺的选择,不需要向高学历的钟爱者交代,也不需要向华为的消费者交代,这是一个抓住最后机会逐梦的年轻人而已。
艺人应该是当下时代最公平、最残酷的职业了。对于艺人来说首先需要颜值,没有颜值,需要李雪琴贾玲的才华;没有才华,需要杨幂杨超越的自嘲;没有自嘲,要有郭麒麟那样的好爹。即便再有偏见的人,也应该对送孩子进娱乐圈的父亲们抱有敬意:这个圈子要忍受公开的评委嘲讽、看不见的竞争对手抹黑、势利眼的热搜榜以及跟踪你行踪、兑换你飞行里程的变态粉丝。即便你再美丽、再专业、再耀眼,时间是公平的终审法官——张曼玉也会在唱歌时被歌迷喝倒彩,章子怡也会因为扮演15岁少女遭遇群嘲。选择这样一个职场,姚安娜属于下凡历劫。观众的薄凉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完整理解的,“二公主”这个尊号除了赚取刚出道时的那点热度,很难变现成为歌曲的付费下载、综艺的过亿点击、影视的天量票房,尴尬和无人喝彩倒是可以预期。
关于哪个代际的娱乐圈偶像最糟糕,是21世纪社会学最有争议的课题之一。超女横空出世的2005,很多人以为最糟糕的偶像出现了;后来“TFboys”走红,恶意群嘲一时间铺天盖地。肖战王一博的出现,又将偶像争议推到了新的热度。如今易烊千玺火了,当年那些“TFboys”的反对者有没有“反思己过”呢?
社会审美共识的边界,很大程度上靠娱乐偶像来开拓。李宇春、易烊千玺、肖战王一博的存在,也是当下娱乐生态包容性的体现。至于谈到华为光环,去年《脱口秀大会》里的“广汽女工”赵晓卉火了,车友们也没有买广汽传祺以示支持;华为“二公主”闯荡娱乐圈,大家何必产生那么强的产品联想力呢?
这一代年轻人的父辈,是听着摇滚乐、揣着武侠梦走过青春期的,因而这一代父辈们的宽容和共情能力在中国父系社会史上都实属罕见。江湖传说,华为在非洲的基地多年前曾经接到动物保护组织抗议,说是久居海外的中国员工为了排遣寂寞,跑到海滩上把海龟翻身,导致海龟们活活饿死。如今我们摆脱靠海龟排解寂寞的境地,靠的不是给海龟二次翻面,而是对各个代际、各个趋向的文娱偶像的宽容、放手。姚安娜吉日入行,无非是娱乐圈多了一个艺人,而且多了一个不一定与你有干系的艺人,海龟入海,粉丝入圈,各归各路去也。(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米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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